郑达·副感知
展期:2022.12.17—2023.2.25
地点:美术文献艺术中心
策展人:冯博一

“郑达·副感知”已于2022年12月17日在美术文献艺术中心开展,展览是2022武汉双年展平行展项目之一,由冯博一担任策展人,是9月开展的郑达个展的刷新,展出艺术家郑达最新创作的《时间的形态Ⅰ》《感知游戏》《多边形》《有机元Ⅱ》等数字装置作品。

展览现场

作品

感知游戏
数据互动装置 156.6×87.2cm×5
2022

肉身机器
AI机器装置 70×70×70cm
2021

有机元Ⅰ
AI数据装置
31×18×18cm
2021

有机元Ⅱ
AI数据装置
48.4×4.27cm×32
2022

多边形
数据化动态装置
25×272×22.5cm
2022

机器的皮肤
AI动态装置
95×80×17cm
2019

Data Pool
跨媒介艺术装置 200×60×35cm
2018

时间的形态Ⅰ
可视化互动装置
72×14×8.6cm
2018

文章

策展人语

冯博一

从未有哪个时代,“未来”距离我们如此临近,那些曾经难以置信的预言,如生物工程、遗传密码、人工智能等,转瞬就开始实现了。高速运转的社会系统推搡着我们,有时一步就能抵达曾经遥不可及的未来。而艺术家对当代文明程度的敏感与思考,导致了艺术创作在观念、方法、媒介上的不断实验和探索。

艺术总是伴随着媒介的更新而发生新的演变。在网生文化时代,甚至更多地依赖于媒介的表现与传达功能。新媒体艺术已然成为一种超越以往视觉经验的方式,无所不在地深刻影响着人类的感知系统。

郑达的创作聚焦于艺术与科学的跨媒体艺术,在现实与虚拟世界交错的中间地带,交融并模糊着艺术的边界。他通过机器、算法、编程等超链接转化、整合的方式,在不断超验与想象之外,为我们对世间万物的认知,以及具身性的视听感官的互动,提供了一种新的触感视觉体验。

或许,世间并非你所见,远见超越了你的未见。

冯博一(问) 郑达(答)
你这次个展的题目叫“副感知”,那么“正感知”是什么?
我理解的“副感知”是建立在“副本“的概念基础之上的,所以可以先谈谈当下的”副本“,正好我在2018年湖北美术馆个展”上传者—后人类的副本“中也想表达的观念“智能机器就像是人类的副本”,包括了人的愿景及各种外部表现。
“副本从何而来?”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副本的根源是原发性自恋,也就是在希腊神话中那个爱上水中自己倒影的纳西索斯(Narcissus)的故事。在今天机器甚至比我们自己更了解我们的时候,生命可能是一段编码,机器也可以成为肢体。一台计算机就可以模拟任何一种机器了。现代人对副本的依赖,表现在各种社交网络平台上。大家透过朋友圈、微博、抖音或网络游戏等,扩展了自身作为正本的内容,但却生产出各种关于自己的副本。我们能够透过自己的数字轨迹(数据)来重建自身,也是所谓的“副本”。正本与副本的关系,指向了“到底是谁在看谁”的这个问题。反而在可计算的电子媒介中,正本需要透过副本来理解或拆解它——也就是透过副本来产生出自我观察、价值判断等。我想用机器本身去回应人与机器的关系。在展览的作品中,机器就是正常运行的设备,展览中的影像、动画、机械动态、数据都融合在类似装置艺术的设备中,有功能性的设备成为艺术作品。观众的很多感受是来自于机器的运行,而运行驱动却是来自于AI与人产生的数据。这样的“正本”主体数据与“副本”客体数据交融,形成的连续性与不连续性,让机器性的“副感知”成为身体““正感知”的副本。

你创立了“低科技实验室”,应该针对的是“高科技”而言,所谓高、低之间的关系与区别是什么?
低科技(Low Tech)不仅仅是艺术实践的宣言,也是一种面向现实的幽默,同时也是理解跨学科创作这个“版图“的路径。真正的“高科技”通常在外太空、军事与生物等领域的探索性的科技。艺术家面对的更多的是民用科技,来自于创客精神,所用到的理性工具是可控、DIY、模数化的。对于低科技艺术实验室来说,我们也有能力自我研发很多软件控制系统与硬件。“实验室”给我提供的是创作平台,以研究过程作为创作方法,我把实验室中的艺术创作的过程变成了结果,输出成文献与作品。我们生活在一个由高分辨率构建的视觉世界里,就像4K高清电视显示的一样,在这种现代颠覆性科技中,屏幕上能够显示超过800万像素,在街头,你会看到一个由200万发光LED显示的巨型品牌标志。地球上的传感器与计算机数量已经远超人类的数量,达到了近1.5万亿的量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听起来很具有技术性。斯蒂格勒将这样技术性的工具视为义肢,即一种人造的器官,塑造为新的合成之物。

你如何通过机器作为人感知延伸的媒介,改变了人类理解世界的方式?“数据”形成的动态,声音、交互行为一直是我主要的创作语言。内置数据的机器艺术与现成品装置、动态艺术最大的区别是作品中的人机协作,艺术家不仅仅是操作软件、制作硬件的外形,而是让机器真正参与到作品,成为创作系统的一部分,将自己作为元艺术家,赋予机器一个艺术家功能,与机器共同参与创作,这个机制是我最感兴趣的,也是我一直试图搭建的。数据与算法已经是人类世界的基础设施,但它在视觉上通常是不可见的,呈现出来的是非物质性的。这样的技术“黑盒”变得不可见、不可进入时,关注其隐藏在背后的物质性就变得更加具有挑战性。所以我的很多作品都是数据与算法的可视与物质表征的显性。

“具身性”是你创作的一个面向,你如何利用新媒体艺术的手段,拓展了我们以往的认知?“具身性“是新媒体艺术审美认知的重要特征,可计算的媒介很容易抓取观众的各种数据,包括生理数据、姿势、行为数据等输入到作品中,形成可交互的机制,这样的反馈系统凸显了艺术作品的过程性与实时性,身体情景化的参与增强了感知的联觉与体验感。这方面在很多跨学科研究中都有相关文献,我马上要出版的译著《互动艺术的美学》中也有很具体的分析,但这样的“具身性“若是处理不好,也会有缺陷的一面,会造成审美距离过小,强化了Playful(可玩性),很多新媒体艺术作品会给观众强烈的感官刺激,信息量过盛的问题,反而艺术审美中的“内省化”不够,所以很多朋友会跟我讨论,这样的艺术怎样产生观者制造的意义?又或是要表达什么?基于时间媒体与交互系统的创作,是我创作的基本语法,对此我保持了克制,之前确实花了很多年学习练习这样的新媒体艺术创作的基本功,有一段时间较为沮丧,感觉自己不管用什么新的媒介、新的编码工具,还是回到了视觉表达层面,所以在2014年前后的“后机器”系列作品中,创作上做了很多的减法,刻意降低了新媒体感官的视觉语言,回到系统的建构上。2014年以来,创作的关键词也在不断更新中,从模仿行为,机器再现;到模仿自然,机器参与,以及肉身计算,机器智能;尝试削弱人作为主体的视角来观看,探讨机器如何看待人,机器如何模仿人,机器如何感知,作品的“自主性”“物质性”是我当下探讨的重心。

你如何以机器的语言诉说对自然生态的感知?
一开始好奇的是智能化设备是怎样观看这个世界,就像无人机作战中它是怎样猎杀人类的,非常精准的辨别人的生命体征,那么机器在我看来同样具有生理体征。数据装置“生理反应“、“捕食器的函数”“机器的自在之语”等作品都在表达机器的生命感,机器的语言是随机与秩序,控制与失控。机器的运行有更多的“自主性”。这些作品都有机器的裸露感,线路、电子元件都没有封装起来,就像人体绘画,表现机械自身的结构美学。然后在后续作品的更新中,也导入了很多来自于自然的数据,比如天气、风感、水流、云朵等,这时候机器的运行反而脱离了随机感,也失去了秩序,这个过程不是简单的可视化模拟,而是混合算法后变成作品运行的驱动力,这种力量感不是程序能生成出来的。

你的新媒体艺术如何建构一种观众、机器和环境之间具有带入感的互动体验?
崇高性的交互取代可玩性的交互、作品系统内的交互替代人机交互。

在当今艺术与科技结合的高歌猛进中,新媒体为艺术家创新提供了多样选择的可能。你如何看待其中存在的问题或困境?
近些年科技艺术或是跨媒体艺术在高校教育层面发展确实迅速,这是件好的事情,从美育的角度多了更多的知识体系。但从创作和研究来看,还是有很多困惑。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有被误读的可能性。我们对很多经典艺术作品了解较多的原因是有大量的研究者和普及读物去帮助观众进入到相关知识领域。新媒体艺术相对来说是新的类型,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工作相对较少。对普通观众而言,很难借助其他的专业信息去理解这种类型的作品以及背后的逻辑与故事。艺术品不是产品,也不是让人人可用之物,因此它的存在不是让所有人马上能理解。它会让更多的人走进相关知识领域,去探究,去学习,这也是艺术重要的功能之一。美术馆、艺术中心和研究机构在这个领域还未准备好。全球视野下很多优秀的新媒体艺术作品,有态度的在反应在地的媒体文化和科技生态,中国有很多有意义的选题,这方面的作品在国内还比较匮乏,观念与判断不算清晰,跨学科的协作更多是制作业务层面,输出渠道单一,知识谱系建构在合作机制中缺失。很幸运的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参与到了这个领域的研究与创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