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残影——李青萍捐赠作品展”学术研讨会

ACADEMIC SEMINAR ON “THE FRAGMENTARY IMAGES OF QINGPING-LI QINGPING’ S DONATION ART EXHIBITION”

学术主持:尚辉

参与研讨会嘉宾:邵大箴、陶咏白、皮道坚、邓平祥、鲁虹、严善錞、李美壁、张之先、魏新、陈坚、卢辅圣、李向阳、邱瑞敏、王勃音、周长江、陈琪、潘耀昌、宫英淼、苏笑柏、刘曼文、张立群、傅军、李磊、肖晓兰、倪庆忠

时间:2008年3月9日

地点:上海美术馆

尚辉(《美术》杂志编辑):今天在这里举行李青萍的展览和研讨会是很不容易的,这个展览是在上个月20号开幕的。76年前,也就是1932年李青萍来到上海开始她的美术生涯。在62年前,也就是1946年,她在上海举办她的个人展览之后,随即就进了监狱,由此开始了她一生的磨难。在22年前的3月8号,在荆州福利院举办了她80年代后的第一个画展,22年后的今天,3月9号,她的作品终于能够向大家展览,同时举办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研讨会。

李青萍的一生是充满传奇的一生,还有很多的谜我们没有解读好,史料还有待去考察。关于她的艺术创作和早年的作品,现在已经没法见到了。她的第一本由徐悲鸿为其作序的画册,我们通过各方面的寻求,至今为止也还没有见到,所以她的前半生的艺术创作也还是个谜。今天展览的100幅作品,应该是她80岁左右也就是90年代的作品。她复出之后的80年代的最精彩的作品应该是在台湾。所以我们今天只能看到她部分的作品,幸好严善錞先生还能介绍一些她80年代的作品。

在画册中我们见到三幅作品的图片是根据当时的报纸上发表的作品找到的,依稀可以辨认她早年的作品的图示和风格个性。所以今天我们在没有能够完全看到她作品的情况下开这样一个研讨会,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她的历史的评价和判断。这样一个展览,由于各种原因都没有在老人家去世之前举办,这样一个展览和研讨会来得非常艰辛。但不管怎么样,历史是公正的,要把学术的判断真正地放到历史中去。所以今天能够请到这么多的专家、学者济济一堂,在上海美术馆开这样一个学术研讨会,我个人是非常地感慨,我相信李青萍的在天之灵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我相信她也会感激我们的。

李磊(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各位专家、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在这里我代表上海美术馆简单地表达几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我们今天能有这样的机缘大家聚在一起,是李青萍的艺术和艺术人生感染了我们,是李青萍的艺术召集我们来到这里,使得我们一起来讨论在中国历史上、在沧桑的变迁当中一个艺术家和一个人的命运。

第二个意思是,我要从美术馆的角度感谢大家。今天和几位老师、朋友见面的时候,他们都说感谢上海美术馆、感谢我等等,其实我觉得应该反过来,是上海美术馆应该感谢李青萍先生,感谢她的家属及学生,感谢20年前在整理、发掘李青萍艺术的学者,感谢我的前任李向阳先生以及现在在北京《美术》杂志做编辑的尚辉先生,是他们代表上海美术馆最早在联系、收藏和研究这批作品,更要感谢今天从全国各地赶到上海美术馆的专家。应该说我们今天研讨会的规格相当高,中国美术史论研究方面的重要的学者今天都到了这里。可见大家对李青萍艺术人生研讨这件事情的重视。在这里我在想,上海美术馆一直秉承着对历史负责,对文化、艺术负责的精神,为大家搭建一个共同研究、探讨、展示和教育的平台。今天对李青萍先生艺术的研讨也是一个节点。在此之前我们组织了作品的展览,同时也出版了画册。尽管画册登载的作品可能仅仅是李青萍艺术当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是我想把这个作为以后工作的开端或者是阶段性的小结,我们下一步也非常愿意和社会各方面共同收集和整理李青萍先生的资料,在此基础上进行研究,也愿意把我们所典藏的李青萍先生的作品以及研究资料和社会共享。在以后的时间里,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也非常愿意将李青萍先生的作品到全国各地美术馆进行巡回展览,也愿意接洽祖国的香港台湾等地,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兴趣来共同研究和展览,同时也会和海外的一些美术馆讨论看有没有巡展的可能性。

我们今天的展览和研讨会是作为基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会对李青萍先生的艺术作一个公正的定位。再一次感谢大家,谢谢。

邵大箴(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我对李青萍先生的艺术没有做过什么研究,但是我很早就知道她。在80年代中期湖北办的《美术思潮》上看过介绍李青萍的文章和作品,当时就大吃一惊,后来又陆续看到其他的文章,尤其是上海美术馆前馆长李向阳先生他们到湖北去探访李青萍先生,并且把她的作品运到上海美术馆来收藏。

今天第一次看到李青萍先生的原作。过去发表的图片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给人一个印象、一种概念,就是她的艺术尤其是油画艺术必须通过原作才能看到真面貌。看了之后非常吃惊也很感慨,举办这样一个展览和研讨会确实是不容易,这说明政治的、社会的、文化的气氛还是有很大改变,过去被遮掩的一些在艺术史上有成就、有贡献的画家逐渐地露出水面。去年在中国美术馆就展示了几位三四十年代的老画家、文人画画家,他们之前几乎是不为人知的。就这样逐渐展示他们的作品、出版他们的画册,这对恢复20世纪中国美术史的面貌是有重要意义的。

李青萍展览也是这一系列展览中的一个,看了展览之后感觉她是一位很真诚、艺术成就很高的艺术家。她的作品都是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画的,不是什么新潮画家,但看得出她对艺术的修养在她三四十年代上学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她对西方现代艺术、中国的传统艺术、油画的古典艺术都有很好的体会和吸收。所以这个现象不是偶然的,一方面反映她的心路历程、社会体验、人生经历,另一方面是她在艺术上的丰富积累,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这种带有抽象性的图画,感觉容易画,但其实画起来非常难,必须要具有艺术魅力才能打动人,要充分发挥色彩肌理和构思来表现一个艺术家的技巧、人格和精神。

从李青萍的画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对艺术家的评价很复杂,因为意识形态的观念太强,政治观念太强,艺术当然要和政治、艺术形态联系起来。对艺术家的评价离不开其经历、历史(包括政治历史和文化历史),但是我们往往看到艺术家在某一段时期或者在某一个方面做的不够恰当就全盘否定或者无限上纲,或者置其于死地而不顾,这个是很复杂的事情。不仅是李青萍,还有比如蒋兆和,他的案件到现在依然解不开,最近出了一本《北京绘画史》,就为蒋兆和翻来覆去地想要找一个恰当的评价。李青萍可能曾经在日本画过画、办过展览,但她是个纯粹的艺术家,她肯定是热爱祖国的,而且也没有画过政治上的任何题材,所以我们应该给予其正确的评价,还以艺术家本来的面貌。抽象派的绘画在中国正统的艺术史上我还没有发现比李青萍画得更好的。今天展出的作品绝大多数都是非常好的,画面色彩、滴流性质的技法就稍微欠缺一点,但凡是动笔画的都非常好,尤其是纸本水粉。假如上海美术馆再收集一些早期的作品就更全面了,也不要受一些艺术偏见的影响,认为其画没有作用,虽然是抽象画,但是对艺术的意义是重大的,因为说实话,中国的艺术就缺少这一块,缺少真性情、真感觉、真感受,说真话的绘画作品太少了,戴假面具跳舞的太多。李青萍是不戴假面具的人,是一个真诚的人,这一点是中国当代艺术最缺少的,所以这次的展出很有意义。

尚辉:22年前在湖北开的是第—次座谈会,那次对李青萍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因为只有那次是确定了她能够从荆州跳出来并被专家认同的一个会议。我们在座的有一位参加了那次会议,就是皮道坚先生,所以下面就有请皮道坚先生。

皮道坚(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我接着邵大箴先生的话讲。我非常赞成邵先生的发言,一个是对李青萍艺术的评价,尤其是他对上海美术馆表示的敬意,我觉得上海美术馆这次做了一次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他们不仅是收藏了李青萍先生的艺术,而且是收藏了一段非常值得我们去认真回忆和研究的历史。李青萍是一位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艺术家,今天在这里展出的她的艺术,实际上就能够让我们看到我们中国从40年代一直到今天以来发生的变化。就像邵先生讲的那样,今天这个展览也说明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进步和昌明,如果没有这样一种空气,这个展览和研讨会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发自内心的对上海美术馆所做的工作表示敬意。这个工作做得非常好,而且还要继续做下去,这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和美术史的研究、对社会文化问题的研究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刚才尚辉谈到20年前在湖北的展览,我也看过他的文章,这次的展览和画册也给我们一个很好的范例,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尤其是对材料的使用和鉴别,在对历史的真相上表示了严格、科学的态度,我觉得是很不容易的。我也看了李向阳馆长的文章,是非常有感情的,没有感情是做不了这样的工作的。

我说不上对李青萍先生的艺术有深入的研究和了解,在这方面鲁虹和严善錞他们做过。我记得当时的《美术思潮》在1986年的第3期的内封、封底发了3面都是李青萍的作品,还有一篇文章好像是在侨办摘下来的,徐悲鸿为李青萍的第一本画集写的序我是在那里看到的。当时的情况就是中国的抽象画是完全没有地位的,所以她的画作出来以后在湖北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大家知道那正是85美术新潮的时候,我也赞成尚辉刚才谈到的话,她跟85美术新潮没有关系,她实际上就是中国早期的现代主义运动的一个延续,虽然中间被耽搁了30年,但是是接着那一批人在做的,从这一点上说这个人是很真诚的、纯粹的艺术家,她所爆发出来的那些艺术上的能量和感染力是早年就有的,是一种真性情的表现和发泄,在艺术上是很有感染力的。

记得当时在湖北很多年轻的画家看了李青萍的画都非常地感兴趣,85新潮美术在湖北,那时候有一个青年美术节,就在那前后在琴台的展览,对青年画家产生的影响。我也同意刚才邵大箴先生的话,李青萍的画在中国抽象绘画来说,因为意识形态的影响,相比写实艺术,中国抽象绘画很长时间只是一股暗流。上海是中国抽象艺术的大本营,在早期有很多从事抽象艺术的画家,像李青萍就是在一个被“屏蔽”了的、被时代排除在外、独自从事、和时代不搭界的情况下创造出这批作品,留给我们,我觉得有很大的研究价值,这个研究在今天还只是开了一个头,以后还会继续下去。

鲁虹(深圳美术馆艺术总监):很感谢上海美术馆办这个展览,本来这个展览是应该由湖北来办的,当时湖北省侨办的陈坚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湖北省美协也配合她做了很多工作,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也没有做成,有一些情况可以跟大家汇报一下。

1985年5月的一天,有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夹着一大捆画到湖北美协来,他就是李青萍的弟弟,当时正好是美协秘书长戴筠在主持会议,当时我们问他什么事,他拿出省侨办写的介绍信,把他姐姐的故事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说希望能在省里办一个展览。当时戴筠老师请他坐下,我们就把这些画打开来看,一看就震惊了。1985年的时候青年人正在搞创新运动,抽象画在湖北也有人画,但是没想到一个老人画得这么好,颜色感觉极好,当时周韶华老师、鲁慕迅老师都在美协开会,说这个人水平确实很好,侨办确实做了一件好事。当时陈坚老师做工作的时候更多的是在政治上为她平反,她希望在艺术上美协能为李青萍做一个定位,周老师他们都说很好。与此同时,他们文化馆有一个叫黄猇的,就拿着李青萍的画册在两院给那些专家看,尚扬老师、皮道坚老师等,所有的专家看了之后都说肯定比我们现在年轻人的抽象画要好,而且好很多,应该要办个展览。李青萍渴望办展览,到今天上海美术馆才还了她这个愿。

当时美协周韶华老师和鲁慕迅老师他们很忙,就派了当时的副秘书长聂干因老师和我去荆州。1986年,我记得当时正在举行世界杯,要我去我还不愿意去,我想看世界杯。去后就在江陵福利院一楼,给李老师恢复名誉之后她是那里的副院长,在那里也办了―个展览的,但是当时只在江陵县内。李青萍的自识很高,她认为她的作品应该走向世界。她后来跟我谈了这个问题,她希望能在省里办,然后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但是江陵那边的人都认为她不会画画。湖北省有一个叫肖代贤①的,因为他受写实绘画的影响,一直以专家的身份批评李青萍,说她根本就不会画画,他打击李青萍是打击得非常狠的,当然这不能怪他,是政策的原因。李青萍有一本画册在他手上,是1941年在马来西亚出的那本,他怎么都不肯拿出来,现在人也走了。聂(干因)老师当时也在画抽象画,去了看到李老师的画后,聂老师就说:“那我们还画什么呀,(李青萍)都画这么好了。”一位接近80岁的老人,对色彩的感觉竟一点都没有退化。当时周韶华老师和主席团已经授权,要跟侨办配合,为李老师办一个展览,听我讲了以后李老师非常高兴,就把画都拿来,摆了一地让我们挑选。

我现在回过来讲一下她的故事。解放以后,李老师实际上是在国务院下的一个创作组创作,如果当时没有发生意外的话,她现在可能是一个地位非常高的人。当时到朝鲜去慰问志愿军,已经到了丹东,她妈妈去世了家人打电话让她回来,回来之后江陵公安局就说她有特嫌不放她走了,就这样一辈子在江陵待了下来。她这一辈子非常艰辛,卖过冰棒、讨过饭,任何人都可以朝她身上吐口水,但是李老师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她完全生活在艺术世界里,任何物品都可以在上面作画。她以前是画油画的,改革开放以后,因为经济情况有限没有办法才买来图画纸画水粉,但是她对颜色把握得很好。当时他们老批斗她,可是她从来没有一份像样的检讨。她跟我讲了这么一个事:有一次江陵要枪毙一个人,就把她喊去陪斩,其他几个陪斩的人看到枪以后都瘫倒在地上了,而李青萍一脸的没事,她说当时在看天上的云彩,云彩里面很像抽象画的形、颜色,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事,旁边的人都觉得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而且平常她极其不会照顾自己,旁边有人劝她说:“李青萍你还是要注意身体,下面条要打个鸡蛋在里面。”她就问别人说:“鸡蛋打里面怎么散不开啊?”别人一看原来她买的是皮蛋。这种事情她当时跟我谈了很多,就是其实她这个人是对政治、对生活根本都搞不清楚的一个人。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专家从叙事、写实的标准,也认为她画的不行,但是我们已经和宣传部的人商量好了,回去以后就帮她办展览,而且我对她的画也比较感兴趣,我也忘记了世界杯,跟她谈了—天,做了些笔记,她就把自己写的自传(写到1948年)交给我,现在还在我手上,是用材料纸亲手写的。

当时文化局把李老师打成右派是很滑稽的—件事,就是因为反右派的时候她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言论,所以别人就认为她是右派。后来为她平反的时候查档案资料,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右派,也没有被打成右派,只是被别人—直说成右派,然后就一直当做右派的“待遇”。这样的事情很多,真的是时代的悲剧。看她的画我就觉得虽然她是活在现实世界,但是已经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了,她生活在自己的艺术中,画的是—种超现实的、记忆和想象的东西,我觉得这和她的经历有关。

据她自己介绍,其实在40年代以前她还是有写实的绘画,但是她看了印度的泼彩画后很受启发,画泼彩画从来没有一种构想,就是把颜料调好了以后随便往上画,然后看到可能会是一个什么形状,再调整下就是一幅画了。作画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种偶然,她可能就是一个色彩天才,被屏蔽了近40年,拿到颜色随手一画让人看了还是觉得色彩非常好。

我和聂干因老师从荆州回来之后就把这些情况和主席团汇报,主席团就在琴台(当时是美协的一个展场)办了展,前言是我写的。从那一次开始,周韶华老师说鲁虹你写得还可以啊,然后开始给我派任务了。我对李青萍老师真的是有感情,走时还对她承诺以后一定要做她的研究,写点东西,但是一直都没有写。后来范迪安老师的研究生做论文研究,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到我们馆(深圳美术馆)实习一个月,我说我有一些早期的资料,还有些图片,早期的相册有一本在我手上,现在还在,拍的是彩照,不大,但是是谁拍的就不知道了。我和聂干因老师走的时候,李青萍老师为了向我们表示感谢,说你们一人拿点画吧。当时一地的画,其实我们一人拿一二十张都没有问题,但是我们一人挑了两张现在还放在家里。当时都是画在水彩纸上的。

今天上海美术馆实现了李青萍老师的愿望,真的是非常好的事,对于她的研究我们应该很好地进行。一个30年代的活标本,被封了以后没有受外界的影响,实际上某种程度还是反映了中国三四十年代老艺术家所达到的水平高度。没有受政治的影响去画主题性的题材,所以我们研究她就有一种活化石的感觉。如果当时没有受到政治的影响,他们的艺术修养肯定比现在的艺术家要好得多,但是很不幸的是,在那个时代被政治运动给耽误了,上海美术馆做了非常好的事情。一会你们可以看到严善錞老师那里收到的作品,应该是我和聂干因老师都见过的那些。后来湖北美协不仅是在琴台办了那次展览,而且还在我编的那一期《美术思潮》上请陈坚老师做了大量的工作。能有今天的李青萍展览其实陈坚老师是功不可没的,前期的工作全是她做的,当时在《人民日报》《华声报》发了文章。国务委员还批了字,湖北省完全应该像上海美术馆一样把这个事情这样做的,但是当时整她的人以及江陵的县委和文化馆给省里打了个报告,说她还是特嫌,不要把她宣传得太过分,然后湖北省委宣传部就发了个内文,说对李青萍的宣传要降温,结果又把她打下去了。后一步就是张之先老师的“见义勇为”,他虽然不是江陵人也不是湖北人,但他做了大量的工作把先生推荐给深圳,结果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做成。于是就有了上海美术馆的这次机会,所以李向阳馆长、还有尚辉老师的功劳是非常大的。

现在要对李青萍进行研究,但是我们手里的画作都是她80年代的,她40年代的作品应该是在肖代贤女儿手中,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她能将画拿出来,如果要对李青萍进行研究,没有这些40年代的作品就不能深入地进行,就老是浮在面上。

再次感谢上海美术馆!

尚辉:下面有请严善錞把掌握到的80年代的精彩图片给大家展示一下。

严善錞(深圳画院副院长):大概是个人的偏好问题,我分了五类:风景、静物、人物、泼彩(即我们经常谈到的抽象的类别),还有一类图案(外面看到的就比较少)。

风景有两种风格:一类用笔比较方、短促,纸本的,很小;还有一类就是笔触比较圆润。

尚辉:下面请陶咏白先生发言,在她的2000年出的《失落的历史》一书中对李青萍有一个专论。

陶咏白(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称不上什么专论,在诸位研究者面前我是很羞愧的。因为我的根据也仅仅是1986年出的《美术思潮》上的对李青萍的介绍,让我很震动,也一直很想去拜访她。但是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她面对面地交流。所以后来《中国妇女》杂志社的一个记者知道了我在研究这些,她去采访了一些情况,同时荆州电视台的—个记者也写了一些史料。我掌握的材料很少,就是后来―些拍卖李青萍的画作我比较关注,我这里有一些图片,就是40年代李青萍画的一些街景和她在马来西亚的一些照片,这个就比较珍贵一点。我只是把30年代的一些画得很好的女画家作了一个小的评述,写了一段,还有待补救,我正在和我的研究生做一个比较完善点的中国女性绘画史。我重复看了我以前收集的材料,越看心里越难过,李青萍15岁就参加了王杰组织的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次妇女大会,革命的热血青年,到马来西亚又参加各种各样的爱国救亡运动,她的一生从1927年开始到回国以后,有23年是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接下来的40年都是她在右派、“文化大革命”中受尽磨难的日子,中国的知识分子像她这样的也不少,追求革命,要求进步,可到了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反倒成反革命了。李青萍一个女流之辈孤身一人没有结婚、没有儿女,独自一人面对政治上的各种迫害,是不是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活下去?看了她的经历在我心里生出“悲壮”二字。

李青萍的性格是刚烈、豪放、豁达的,所以面对外界的种种压力她挺过来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活在自己的画中,在画境中遨游、神往。徐悲鸿以前为她写前言,我想是因为她的画一定是具象的,徐悲鸿不可能为个抽象画家写前言,这是一定的。对李青萍的研究,尚辉给我们理出了一条整个的脉络,真正的研究可能刚刚开始。我今天的收获非常大,经济时代,老一代艺术家的的艺术理想都被下一代给坑害了,所以我觉得要感谢上海美术馆、感谢李青萍的家属的捐献精神。

邓平祥(湖南美协副主席、著名批评家):最早我是从《美术思潮》上知道李青萍的信息的,因为我当时对湖北的几位先生都很敬重,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也陆陆续续地看到一些材料。

昨天晚上拜读了尚辉先生的这篇文章,我认为这是对李青萍研究的文字工作做得非常好的,刚才也看了展览、幻灯片,就从人的层面和艺术的层面对我有很大的触动,因为我刚从北京来,跟天津美院的孙建平教授做一个展览,他也是最近几年在画一个系列的作品,就是把“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他认为在学术层面、文化贡献、道德层面等三个尺度来考量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的一些文化伟人,他画了大概有七八十个人,都是肖像,准备办一个展览请我做学术主持,刚把他的文章写好。

因为这是有关联的,就提出一个问题,真正有文化人格的、正直的、献身于事业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他们在中国这种特殊的历史时间段里所受到的苦难和他们的命运真的使人感慨不已。所幸的是我们今天要谈的能感动我们的他们为什么能在这种苦难之下还能坚持这种艺术性的文化创造工作,我认为是值得今天和后人来学习和研究的。一定是有一个巨大的精神力量和文化信念使她能够坚持下来,至少她的人格是完全转化成艺术人格了,生命和艺术是完全分不开的。中国和西方的历史上都有很多这样的人,不然的话是很难有这样伟大的艺术成就的。

另外杜尚说过一句话:“没有艺术作品,只有人”,我觉得很深刻,艺术作品和艺术家是绝对分不开的,李青萍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个案。在欧洲有宗教信仰,中国是没有的,我们是在非宗教生活状态之下,怎么追求精神质量?怎么保持灵魂的激情?现在是一个物化的时代,艺术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形式。作为一个艺术家,如果我们在这种物化的时代、在非宗教的生活状态之下不追求精神的质量和灵魂的激情的话根本无法从事艺术创造,我认为从这一点来看李青萍女士是值得我们敬重、纪念、追思和研究的。今天的社会都是把整个年青一代的价值观带到了权力崇拜上,那些超越物质、超越利害的精神尺度没有了,但是看到李青萍和孙建平的绘画心里又有了一些安慰。

这两年,看到有些艺术家从那种纯粹的形式追求,重新转入到对社会的关注和精神价值的追求,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如果一个国家纯粹就是这种泼皮式的、负面的和发泄的东西存在,我认为在一个小国可以,但是在一个文化大国是绝对不行的,会败坏几代人,就算将来物质富了,没有精神的指导和提升是绝对不行的,只能使人堕落,所以李青萍的精神对我们的时代是—个非常大的力量,有提示和警示作用。

第二点,评价—个艺术家—定要谈到艺术本体,我们看了展览以后首先有个遗憾就是,对李青萍的研究应该做一个更全面的画册,能够概括出她的艺术水准,带有权威性和真实性,至少从历史的角度是比较公道的。

从抽象艺术的角度来说,她是做得非常好的,这就提出了另外—个问题,就是我们中国的现代艺术真的有―种悲哀,就是说实际上从辛亥革命、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已经诞生了第―代从事现代艺术的非常杰出的画家,像上海的刘海粟、林风眠等人,他们就是因为从事现代艺术而带来了个人生活的苦难。比如林风眠,研究他早期的生活和事迹的话,他是一个非常革命的人,放到知识分子中就是一个左派。其实那些所谓极“右”的,我们研究时放到世界大潮中基本上全是左派,后来就全部打成“右”派了,这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像李青萍如果放到当时的世界大背景之中,像罗曼•罗兰这种大诗人在世界的政治和文化史上都是左派,因为当工业文明出现悲剧以后,真正进步的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都是左派,尤其是中小知识分子。80年代以后重新又出了一个现代派,把原来老一辈的、从事现代艺术探索和创造的试图中断了,另起炉灶。我们现在青年一代做现代派,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根本不具备文化人格,不具备对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深入了解,做现代派最容易接受的就是泼皮式的、没有文化承担的现代艺术。当然,我认为这种现代艺术也有其价值,但是不能一个国家整体的后一代人都这么做,现代艺术的根据和最大的合理性就在于现代艺术的前提就是自由,没有自由的前提就不可能有现代艺术,所以现代艺术家的人格不转换成以自由为特征的现代人格的话,我认为是搞不好现代艺术的。我们研究西方现代派艺术大师就能得出这个结论,相比较传统艺术会有这么大的优势与合理性,就在于这个第一前提即自由立场。

对于李青萍早年是画写实绘画的观点我是认同的,美术界都知道徐悲鸿对现代艺术是有一种偏见的,然而却那么大力地支持她。但是后来发展到抽象艺术,抽象艺术史是现代艺术的一个重要方面。我觉得中国的抽象艺术一般都是从意象走过来的,中国的传统艺术有抽象性,但是严格意义的抽象艺术应该还是起源于西方,而且在中国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越是大的艺术家,成就越高,其抽象性越多。我们从齐白石等大师的作品中都能看出,其艺术语言层面抽象性越来越多,这就是语言的逻辑的发展。但是中国的艺术就终止于意象,就是齐白石的那句话:不是就是歧视。这就给中国的抽象艺术的发展划了一条杠,不能逾越,否则就是道德问题,就是歧视了,所以抽象艺术不能发展。就是因为我们的抽象思维不发达,我们伟大的经验就不能转化成伟大的理论,从这点来看抽象艺术就太重要了,我认为我们的抽象艺术就是和抽象思维对应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对从事抽象艺术的艺术家还是表示敬意的,他们应该在文化和精神上把中国的抽象性和抽象性思维推向现代的层面,否则中国的抽象思维就会存在严重的缺陷,继而导致文化的缺陷。所以我觉得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回到李青萍,我认为她给我们最大的感动就是她做到了把灵魂和精神完全跟艺术和语言相结合,所以才有了那么大的精神力量去支撑她。所以李青萍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女艺术家,她提出的精神和灵魂的东西,包括抽象艺术,都值得挖掘。

李向阳(上海油画雕塑院执行院长):其实我不是理论家,也不是史学家,讲不出一二三来,我也非常想借这个机会表达一下心情。

今天这个场面让我很激动,让我回到了4年多以前,2003年11月25日,我和尚辉还有陈秋葵急急忙忙飞到宜昌,又从宜昌转到荆州,在那里拜见了张之先先生,还有李美壁及当地的政府官员,当时也就十几个小时,确实是我人生履历中非常惊心动魄的一次,也是我在美术馆从业十几年中非常重要的一段时光。当时我拉着李青萍老人的手,我记得我们讨论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办展览,在哪里办展览,因为她已经不能动了,怎么去参加展览?我印象中只有六个字:去上海,坐飞机。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人越有―种欲望或者一种心愿即将了结的时候,越是难以了结,两个月之后就接到了李先生仙逝的消息。当时我和尚辉、黎明杰(《新明晚报》的记者)又飞到那里。第一次去的时候发现她特别喜欢红,法兰西的那种绛红,所以第二次去的时候我特意为她买了一条红丝巾,在她的殓仪追悼会上我把红丝巾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实际上我心里一直是忐忑的,尽管2005年我离开了这个岗位,为什么呢?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当时是一个很偶然的原因,我替代主管这项工作的陈龙副馆长去的,去了以后事情变得那么突然,变得这么复杂,这些东西到底收还是不收?在什么情况下收?这些具体的细节我后来收在一个手记里面了。很多时候自己身上有的、眼皮底下有的就不当一回事,一旦失去就弥足珍贵了。当时收还是不收、怎么收?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决定收了,尚辉说夜长梦多,是不是先转移到其他城市?就像搞特务活动一样的。如果要收,是有风险的,这种风险首先是学术层面的,就像刚才各位老师讲的,在那时候包括现在对李青萍到底怎么评价、怎么认识都没有个历史的定位。当时这不大不小的200件作品,一下子收回来以后怎么办?第二从操作层面上来讲我也是有风险的,因为按照规矩这么大一笔收藏是要经过一定程序的,我和尚辉在那边就那么脑袋一拍就定了,找人打了箱子、买了材料、包装、运输,连夜赶回上海好像有点违规的,现在讲起来也是应该作检讨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么一件事情,最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青萍老人对艺术的追求,特别是对她扑打不灭的生命的敬仰,同时还有和这个事件有关的陈坚、张之先、陈秋葵等人。我当时在荆州翻看了一些不多但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严善錞老师、鲁慕迅老师、水天中老师还有鲁虹的一些文章,我想可能大致错不了。不管今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就像刚才诸位所讲的,李青萍老人作为一个个案,作为一代历史,对上海美术馆起码有一个研究的价值,而且这种研究不仅仅是艺术层面的,还有社会学和政治学,是非常有研究价值的。做为李先生的后生、晚辈,作为美术馆的从业人员,做了一件非常应该做的事情,这是我的一个心情,今天能坐在这里举行这么一次研讨会,办一个展览,感到非常欣慰,我也相信青萍老人现在已经含笑九泉了。

第二,我想借这个机会表示感谢。首先是对美壁的感谢,还有美壁的先生,我看到第一本关于李青萍的书《生的回声》是她先生写的。感谢他们这么慷慨为上海美术馆做的一切。其次要感谢陈坚女士、张之先先生、陈秋葵先生以及魏新先生,如果没有张先生这种侠骨柔肠,对我的感化和激励,没有陈坚女士从政治上为青萍老人平反,可能也就没有后来所有的一切,没有这些热心肠,可能这个展览就不存在。特别是感谢李磊,还把我这篇不是东西的东西、既没有观点也没有立论的东西搜到这本册子里。反过来还要感谢尚辉,我也很敬佩他,因为这件事情我最后离开上海美术馆并没有做完,是他们的努力,而且据我所知,他手里面还有一些这本画册里没有披露的史料,他甚至到了国外、到了南洋、到了台湾等地。当然我更感谢今天到会的所有长辈们、老师们、朋友们,我想因为你们的到场,虽然刚刚开始,说不定能够证明4年多以前我们做的那件事情是有意义的。谢谢大家。

尚辉:我想李青萍老师还是非常幸运的,幸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那次非常巧合地李馆长自己去了,我可以保证,如果是走程序,我们去了把资料带回来,没有个人敢拍这个板,那这100件作品能不能到上海美术馆都是很难说的。

下面请上海书画出版社社长兼总监卢辅圣先生发言。

卢辅圣(上海书画出版社社长兼总监):我油画是外行,今天也是作为一个欣赏者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李青萍先生的画。她的名字在比较早的时候就听到了,主要是80年代后期,上海有一个叫徐龙森(上海东海堂画廊)的人,他去搞了很多东西,有些流走台湾的也是从他那里开始的。徐龙森因为在80年代中期以后就逐渐定出了一个他自己的经营目标,当时去打造了一个词汇就是所谓第二代油画家,所以他老去发掘这一类人物,李青萍就是其中一个。经过这么长时间,这种影响力和学界对她的认可度,尽管今天这个研讨会还是一个开端,但是总体上还是到了一定的程度。

对于我,从一个欣赏者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笔很好的财富,因为正像皮道坚刚才所说,这不仅是上海美术馆收藏了这么一批作品,更是收藏了一段历史。因为在这里假如说就通过这一类个案,发现了好多个,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很有特色的,这类东西能够使我们反观三四十年代以来中国艺术曾经有过的影像,因为我们很多社会和政治的原因,使中国现当代艺术史发生了很大的扭曲,它是在一种艺术遭受其他非因素力量的强制以后所发生的,改变了艺术自身发展的规律。当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待这段历史的时候,也幸好有这么―些遗存,使我们能看到曾经被遮蔽的一些东西,而且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在重新获得艺术自由以后进入他们旺盛的创作期,李青萍也是其中的一位,现在我们所看到的也主要是她后来所焕发的艺术生命。假如我们能够找到将她的整个艺术历程连贯起来的老的材料以后,那也许我们的研究能够更加深入和有所依据―些,现在我们只能够是想象,因为这里边断裂的链条太多。尤其是现在出现得比较多的抽象作品,这种作品不知道在她年轻时期有没有,假如她在上海接受的带有当时的现代主义的某些影响,以及后来到南洋去接受的印度的某些熏陶以后,她在后来漫长的三四十年当中有没有做过些什么,现在都不知道,都没有看到那些东西。尤其是当我们把她的人生经历、她的人格和精神支柱联系起来,我们判断艺术是成为她生的希望的―个重要支柱,假如这样的话在她几十年当中总是应该有一些东西,不管是如何穷。

所以我想现在我们看到最多的是她抽象类型的作品,但是这些作品是如何出现的,这里边她的基础到底是什么,这些都是未知数,现在只能是凭很粗浅的感觉随便说说,就我本人来说,比起她那些游走的泼彩,我更喜欢她用笔、用刀的那一类作品,因为在这一类作品中更直接、更真实、更鲜明地体现了她人格精神的内敛,她那种主观性、表现性呈现出来的痕迹更强烈、更实在。泼彩和流动这种自动性当中就遮蔽了很多东西,后来可能产生了一些假东西,在市场上更容易让人浑水摸鱼。尽管我看的不多,尤其是油画这一类型的,但是就我的感觉而言,在抽象这一类里她应该是做得比较好的一个。她基本上是表现性的,类表现主义,同时从她对色彩、造型、笔触、各种刀笔、光线的处理上都能看得出她的修养。尽管政策允许做出这些作品要在80年代以后,前面的几十年一直被压抑着,但是她一旦有了机会以后就能够把握住,这和天才型的那种绘画又不一样。所以但愿,当以后有更多的材料能够问世,同时能把李青萍就是所有她各个时段的东西串联起来,同时有关她艺术的其他类型的方方面面,比如说她有没可能用铅笔啊,或者其他笔,就随便速写型的,就这类东西能不能找到,这以后可能就会使我们的研究能够更加深入,那么她在我们这20世纪艺术史上的代表性或她的地位也就能够更进一步得到确认。谢谢!

尚辉:好,我们下面请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院长邱瑞敏先生发言。

邱瑞敏(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刚才都是理论家们从理论的层面对李青萍的思想、精神和作品进行了分析。因为我是从事油画的实践者,所以我只是谈谈自己的一种感受吧。

我对李青萍以前是不很了解,我记得有一次在晚报上看到黎明杰发表的一篇文章,里面说在湖北荆州发现了一位很伟大的艺术家,而且以前不为人所知,对她的艺术评价很高。这引起了我的关注,后来我陆陆续续在报纸、杂志上见到了她的作品,但是不多,大部分是比较抽象的,像油画颜料在流动中的这种作品比较多一点。今天我才比较详细地了解了,看了那么多作品,我也才第一次看到原作。今天也听了大家的介绍,我觉得,她这样一位艺术家在我国美术史上被遗忘了。

以前我们看到的美术史,特别是上海美术史过程当中,或许是我的疏忽,不了解她,很少提到她。她这个现象也是很特别的,有这样一个经历的艺术家,在我们国家也是很少有像她这样的、比较坎坷的一个艺术家。那么我就想,因为对以前早期作品都不太了解,然后看了她的简介以后,我就觉得她当时是在上海新华艺专念书的,我知道新华艺专,因为长期听周碧初先生提起,他当时在新华艺专教书我看了她的简历,正好周碧初是她的老师,还有汪亚尘、倪贻德这些老师。在这个画册里正好有她早期的、在新华艺专的作品,是黑白的风景画。可以从她发展的脉络当中了解到,她当时还是受到后期印象派的影响,从她的作品当中,从她的老师当中,她是从那个脉络过来的。因为当时的上海的社会背景是非常特别的,在全国是很少有的。它是一个租界。所以当时艺术家为什么比较活跃,在三四十年代,各种美术院校,或者各类流派在那个时代很活跃,因为当时的上海社会背景是这样的,它是一个租界城市,所以它非常自由,如果有什么问题,你没什么问题的。因为只要跨了一个马路,另外一个租界,它的法律不一样,它的电压不一样,它的公共交通也不一样。所以好多革命家都在上海活动,哪怕是像刘海粟要抓他也抓不到他,他跑到租界去你就抓不到他。所以在这种背景下,上海是文化方面很多元、法律也很多元的城市,便于艺术家在那里自由地发挥,自由地创造。所以有这个背景,李青萍在那个阶段生活在上海就为她创造了自由的思想,在艺术创作上可以自由地表达。我们现在看到她的后期的作品,可以看到,我觉得她是受到一种苦难,所以她的精神境界就比较超脱,画在画面上的这些作品,它只是―种表达,内心的―种心情,或者自己精神上的―种追求。所有的作品都感觉非常超然,不受任何的,像我们自己有时候刻意地追求,我是画哪―种形式的,或者我是画哪―种题材的,我专门画那种题材。我觉得从她的画面上表现,她没有这种刻意地要自己朝哪个方向走,实际上她觉得走自己比较自在这种路线,有感而发。所以她的画面,我觉得她是随着过去这种通过学院学习以后,走出了学院这样一个路线。

我记得有一次看见电视里,清华大学请了7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跟学生对话。在会上,好多学生就提出一个问题:“你们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要两句话来表达。他们每个人就写在自己纸上。结果写出来的东西就不约而同,两句话,一个是基础,一个有的说是想象力,有的说是创造力。所以我想,搞科学、搞艺术也是这样。她当时受到学院基本的绘画训练,她开始走出来了。正像过去西方人说的:“进卢浮尔宫容易,出卢浮尔宫难。”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走出自己的一种路来,根据自己的一种文化背景,或者她的经历、她的修养、个人的气质在画上表现出来。所以我觉得她的可贵之处就是她已经跟社会隔绝,她的画不是说我要参加什么展览,或者我要在画廊去销售,她就是根据自己的、内在的感受去画。好多画都是随着她自己的感觉在走。这倒是给我们―个启示。我想过去石涛说绘画的发展规律就是从“有法”到“无法”这样一个境界,她已经走到了“无法”的境界,最高的―种境界。我觉得可能对李青萍的研究,因为我们才刚刚发现,或者说是初步的研究,或者初步的了解,需要有更多的组织、团队来关注李青萍的这个研究,要收集更多的资料、她早期的作品、她的发展,对她的研究可能会更深入一些,也是对中国美术史的一个补充,对历史的一个很好的交代。

尚辉:谢谢。下面请王勃音老师发言。

王勃音(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首先感谢上海美术馆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参加这样一个会。我听了前面一些著名评论家的许多话,我觉得非常有收获,真的是收获匪浅。我觉得对李青萍女士进行一些史料方面的发掘,非常有必要,她有史料方面的价值。

我听了邓平祥先生的话,觉得很有现实意义。像她这样的画家的这种情操,这种作风,这种性格,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美术界,我不知道能不能跟她比,比的话感觉我们整天好像忙得不得了,要得奖,要拍卖,不怎么想画的事情。大部分人,还要比谁的房子住得大,谁的车开得好,谁的画室开得大,画室可以大到一千平方来。李青萍这太渺小了,画在这种破材料上面,你们这些专家对她的评价非常好。我有一点悲观,我不知道这个社会发展下去怎么样,因为金钱这个力量实在太大,我看现在奥斯卡评奖,它里面记录出来和每次大量金钱暗箱操作,包括美国总统选举也是金钱操作。我不知道像邓平祥先生这样的人,这样的观点,五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你是不是会变成很孤立的—个人物。但是我是很赞同你的,这是我从事李青萍女士研究的、我今天来这的第―个想法。假如大家同意邓先生的话,对我们现在的画坛我觉得是具有现实意义的。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要说句老实话,我不是很喜欢李青萍。什么原因呢?因为我有次在一个画廊里看到,五角昌八百号,有个画廊,里面有大量的李青萍,我看了并不是很激动,我怀疑里面有太多的假画还是怎么样,不去管它。那天鲁虹打电话给我,我想这个画家我不是很喜欢,来了肯定要讲话,这怎么办呢这个事情?而且我有五角昌八百号那个概念。当然我不是说她的画我都不喜欢,里面也有一些好的画。今天来了以后,因为上午我没过来有点事,我是下午早点来仔细看了下,我觉得我是被她打动了,因为她有种真的心情在画。这点呢,很难做到,现在很难做到的事情。我举个例子,譬如说交响乐,卡拉指挥那个柏林乐团交响乐。我有些音乐方面的朋友,他说卡拉指挥的交响乐太好了。我说中国上海交响乐团跟他的比差在哪里。他说缺少—种激情,缺少一种内心的激情。中国人是在干活,活做得很好,什么错误都没有,非常完美,但是缺少一种东西。卡拉弄出来的东西里面有一种激情。我觉得李青萍画里面有这个东西,看得出她心灵的跳动,一种女性的东西在里面,这种东西很难学的。这是我的第二个体会。第三个体会是有些李青萍的画我并不喜欢,我觉得好像乱涂,就好像一块调色板,怎么就能算作品,有这样的感受。后来我就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我自己的评判标准有问题。因为刚才邵先生讲到,好多艺术家是带着假面在跳舞,他说李青萍是真面在跳舞。我在怀疑我的评判标准有什么问题,就是我们已经看惯了假面的舞会,觉得你讲的假话我听得很舒服,他讲得很对。结果旁边有个人讲真话的。我觉得这个人好像语法也不对,错别字也很多,他讲得好嘛,所以我们这个评判标准。有一次周老师策划的展览,因为有些画家介绍到上海来。说实话,有很多德国表现主义名家的画我不喜欢,我看有些乱涂,没什么好的。我现在就提出一个问题,说不定是我们看惯了假面舞会,再听那种真的话,这种情感上面的,我觉得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就好像有些小孩讲的话是大人事先写好稿子他念出来的,看看这些稿子文采太好了,有个小孩讲了句真话,反而听不明白了。这是我想的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我不太喜欢李青萍的某些画,甚至很多画,我怀疑我自己的评判标准上面是不是有问题,这是我画画人的个人的体会。

尚辉:非常好。那我们请周院长。

周长江(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常务副院长):非常高兴,今天能在这里深刻地认识李青萍。为什么这样讲呢?我们听很早就听过了,应该说看原作也不多,大多是印刷品。我有一次在美术馆仓库里看到的,你们刚拿回来的时候,放在地上,当时还在整理,还没绷上布的时候,我说你们拿的什么,乱糟糟的。他说这个非常出名的,在湖北非常有名的画家的作品,我就仔细看了下。但当时给我的感觉,因为它不完整,所以看不到全貌。我今天看了这个展览之后,其实今天我走不开,学校因为打分,我就安排好了。但是我今天非常想来,想来的很大原因就是想看她的整个展览,整个展览的全貌是什么样的,我们对她知其名,但对她的真正艺术上面的成就在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很清楚。

作为一个画画人,特别对抽象绘画这一块我们自己比较热衷一点。尤其是在上海这个地方我想对抽象绘画研究的人也比较多,既然我们有一个重大的发现,我觉得是很值得研究。所以今天来了以后,我确实受到蛮大的震动,除了看展览以外,今天这个座谈会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尤其是湖北几位学者早期对她的研究,有很多资料,弥补了我们对她不完整的―个印象。我觉得对李青萍的研究,带有刚才白老师讲的悲壮的感觉,我也有这种感觉。其实我觉得我们国家在绘画的发展过程当中,实际上有两条线。从30年代以后就开始留欧的一些学者其实学了徐悲鸿这一派,然后就是林风眠这一派。但是由于政治的原因,徐悲鸿这―派写实绘画在中国得到了发展。而形式的、更和艺术相关的这一块其实就走到了边缘,解放以后,随着我们政治因素不断加强以后,这一块越来越靠边。所以这一条线实际上几乎是断了,断断续续有一点点连在那里。像这样又是一个个案,我觉得又是像同类的这一类,就是说从30年代以后,从这一条线下来的,纯艺术这条线下来的,这种现象、个案研究在今天就是非常有现实意义,一个是它把我们中国西画研究的全面性就照顾得更多点。

以前比较注重写实这一块,相对做得比较完整。但是从形式这块,纯艺术创作这块我觉得还是不够。不仅仅我们今天的艺术发展需要这块,就是我们整理历史也需要这一块。而且从我们整个中国文化今天的转型过程当中,我觉得也需要研究这一块。从这个角度来讲,李青萍这样一个展览和她的研讨,尽管我们是刚刚开始,但是我觉得它的意义是很大的。刚才邓平祥讲的几点,我非常同意,真的是非常同意,其实我们对艺术的理解,可能由于各种原因,我们并不完全,当然每个人也不同,有个非常到位的那种说法。也就是说我们今天来看现代绘画,和我们前辈他们看现代绘画的整个过程是不是能合拍得起来。那么他们历史上留下来的艺术家,他们对艺术的态度,和我们今天对艺术的态度,这种相当大差别的原因是什么,其实这里面真的是有很多社会学问题,很多对艺术本体研究的问题。我想其实就是抽象绘画这一块,中国的发展道路其实非常狭窄。前辈这些画家,包括吴大羽先生他们早期都是写实绘画过来的。刚才我看了她的幻灯片,其实她早期也都是从表现主义、野兽主义那块过来的。她早期受到了很好训练,所以我们现在看她的颜色非常好,实际上她对色彩的感觉,除了她自己的先天以外,我觉得和她早期受的教育是有关系的,就是我们刚才讲的基础打得很好。最后我觉得这个人,她是完全把艺术作为她的生命来看,她画画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做的。

我们今天差异非常大,我们天天画画很多时候是为了拿去展览,为了得奖,为了拍卖,有很多功利在里面。但是像这样很纯粹的艺术家在今天是非常少的。所以我觉得对她的研究,除了我们对她本身要梳理以外,就她艺术的整个发展,老卢(卢辅圣)也讲了,怎么做得更完整,整个档案做得更完整。另外一个我觉得是对艺术的个人态度,像李青萍这样非常自觉,把自己融入艺术过程当中,把艺术作为生存的一个方式。所以刚才我补充说,其实她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如果没有艺术这块可以发泄的话,我觉得她更不行。她这个艺术完全是为她自己在生活当中、经历过程当中另外一个渠道可以发泄的。所以对她的健康是有利的。这是她最真的写照。而且我看到以后我觉得有两点很感动。一个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来说,她心里非常强悍,从她作品可以看出来,非常强悍,这种生的欲望非常强。另外一个就是说,她在做这个艺术作品的时候,实际上,她已经到了“无法”的地步。以前所学的所有东西,到她这个时候,完全是为我所用,表露她的真心情。而这种真心情,我觉得她是把艺术,就莫扎特那样,生活非常苦,但是不表现苦的那一面,而是表现对艺术的诚意,对艺术的那种追求完全是下意识的流露。只有这样才能排解最大的痛苦。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她可能还排解不了。刚才听到陪斩的时候还能欣赏云,太感动人了。她已经完全转移了,等于是在非常严肃的时候,她打岔了,去观赏云。实际上,她对整个生活态度,除了艺术以外,其他都不重要,像这样的已经很少很少。所以今天我们来探讨前辈艺术家,除了我们回顾历史,对历史的梳理以外,我觉得前辈艺术家对艺术的态度,更是我们今天要学的。这个正是我们今天最缺的一点。刚才邓老师讲的这一块,还有我们今天对艺术的态度,我非常赞同。所以我们今天对李青萍的了解,仅仅是个开始。我相信有很多学者会进行下去,相信她在我们美术史当中占有很辉煌的一页。谢谢大家。

尚辉:谢谢。请陈秘书长。

陈琪(上海美术家协会秘书长):时间关系,可能很多人要发言,我简单点。很高兴参加这个研讨会,也是座谈会。

其实上海美术馆做这个事,因为2003年的时候我们正好在搞美术大展,我也知道这个情况。后来一直展览没有看到,这次把这个事接上了,我感觉这个非常好,也体现了我们上海美术界的态度,就是开放性与包容性。上海本身就是有从海边美术到现在这样的过程,有很多美术界以往也在想这样做,包括海边美术,全国有影响、有地位的美术家作品到上海来展示,甚至收藏,那么在这个阶段把李青萍的作品拿到上海来,而且李青萍本身就是可能有一些争议的作品,这样一个人物的作品,而且这么一大批到上海来展览、收藏本身就体现了上海美术馆、上海美术界一种气度和包容的态度,我感觉非常好。刚才听了一些理论家和评论家对李青萍先生作品的评价,我有三点体会。

第一点,我感觉到李青萍她的人是人性的解放,李青萍生长在那个年代,体现了我们国家当时新文化运动和女性解放,刚听陶老师也讲了,她15岁就参加了全国女性妇女代表大会而且到南洋学习,她的个性有很多个性解放的体现,我们从她今后的人生和艺术的创作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个性解放的追求,可能也是那一个年代对她这样的新女性是非常不容易的。这是人性解放。

第二个,我感觉是个性的解放。我看到这本书里面她“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照片,我就想起了一个人,长安画派领袖——石鲁。石鲁在“文化大革命”当中也配过这样一张照片,她是画“蓬松的”,我看到她这个时候的照片和她年轻时的照片,这样的新的女性,这样一个美丽的女性,还是感觉到她追求个性的东西,个性的解放。实际上刚才讲的是美术史所遗忘的,当时来讲“文化大革命”期间,她这个不是主流的美术史,肯定不会记载她的创作状态,而且她被打成右派,所以肯定是被遗忘了,但是我刚才也讲了,在荆州那个地方,在湖北那个地方,她的这些艺术怎么可能被文化馆或者搞美术的一些干部所认识,怎么能认识她创作中个性的追求,创作的状态、思想和深层次的东西,当时我们在整个美术主流追求这种形式的、抽象的,本身就不是主流美术,所以她能坚持自己的个性解放这个是非常了不起的。

第三个我的感受是她的艺术解放。她最后,晚年,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以后、改革开放以后几十年,她的艺术也是她创作的高峰,她也是从她的人性的解放到个性的解放走到艺术的解放,所以我们刚才看到在台湾的这批画感觉也是非常好。刚才鲁老师也讲了,作为研究一个人,我们看到的是她的表现主义、形式的东西,但从她的书写、她的素描、她的铅笔画,更立体地认识李青萍的艺术是怎么走过来的。她在上海学习,在上海美术馆学习,她肯定画过速写,肯定画过素描,有这么几张早期作品,她是这么画的,然后她是怎么变过来的,这个过程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们现在缺这么一些材料,我们以后怎么研究,怎么把她这种艺术答案与历史的细节连接上。让大家更好地理解李青萍,我感觉宣传也是很重要,因为今天新闻媒体也来了很多,特别对李青萍先生这样的艺术,这样子的人宣传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宣传主流美术、当代美术宣传得非常多,这时应该系列地宣传起来非常重要。谢谢。

向辉:现在请潘耀昌老师发言。

潘耀昌(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我简单地说说。我的一个最大的印象,今天开会给我一种力量,精神的力量,人文精神,我觉得是道德上的一种善,在座的大部分同志,至少坐在我对面的几位都参与了对李青萍艺术成果的抢救,前面讲到我们有时候对我们的这个时代灰心丧气,觉得都是金钱利益,觉得大家都在为金钱奋斗,我们人文精神弱了,但是刚才听了那么多故事,社会对艺术的关爱,这么多人参加,其实李青萍的作品能到上海博物馆(美术馆),可以说是这么多人共同参与的一个巨大工程,除了干部有这个魄力,敢于拍板,以及子女亲属的捐献,还有很多人帮着做这个工作,所以我们想到很多艺术品或者被埋没了、或者流失了,在找这些作品,有的在海外。我看到有这么多热心的人在做这个工程,我们中国的文化的崛起、复兴就在这一代人的身上,你们的工作功德无量,我是这样一种感觉。

另外,我想关于对李青萍的研究才刚刚开始,但我觉得她至少是非常具有研究价值的画家,她的作品我最感兴趣的是她解放以后一直到改革开放的这一段时间,她的人生基本上是跟艺术隔绝了,刚才我们看到的80年代的作品都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我们现在正在回顾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我觉得李青萍的作品可以放在这样一个层面上去思考。那么,从学术上我觉得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比如她30年好像被屏蔽掉了,她好像穿越了1949年到1979年,穿越了这个时空,当然也不是完全真空,她在这几十年里对艺术她最缺少的就是信心,可能对当时艺术怎么搞,怎么规范地训练这些可能她都不知道,而她最丰富的就是自由的想象,所以鲁虹先生刚才说得非常经典,就是陪斩的时候她的自由想象,让她置身事外,我们能够感受到她的想象力,我觉得在艺术教育这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康拉德、费德勒、跟希尔特布兰克其他们有这么个思想,他们批判黑格尔。黑格尔认为视觉思维是低级阶段,概念思维是高级阶段。而费德勒提出这两个是并行的,它的意义在于对西方艺术教育上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我们今天的艺术教育往往把一些规范的东西,我们的小孩在少儿时他们直率、天真,这个艺术最宝贵的东西在小孩身上,但进了学校以后开始受到各种规范的训练,束缚他们的思想,从而使他们改变了自己。所以刚才我们说看到有些艺术是作秀、作假,它带了面具那样,而李青萍先生的作品恰恰最少的就是这,几十年的空白使得她能够保持一种直率的东西,以一个70岁高龄的老人,她能够去感受改革开放。当时她接受的影响到底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可能她在抽象艺术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最后我想提两点,希望美术馆对这批东西做好数字档案,因为我觉得它的材料非常差,保存久了会发生变化,所以要把数字档案最高级地保存好。

第二,我觉得不要浪费资源,我们现在各个高校都在拼命招研究生,研究生到处乱找课题,刚才跟肖晓兰在那讨论,能不能把我们需要做的而没有人做的课题设定为研究生的课题,跟高校联系,让他们做出来就是成果,这样能促进我们事业的发展。谢谢大家。

尚辉:下面请龚云表老师发言。

龚云表(资深策展人兼批评家):大家讲了很久,我简短讲几句。前天我到雅昌有点事情,在那里看到了这个画册,然后我就马上打开来看了。看了两个小时,他们车子在外面等我,看了尚辉的大文章,还看了那个现场的追记,我知道尚辉在研究李青萍的东西,但是那么详细,还是在前天。回来的时候,我在书店买了本鲁虹的《蜕变》,然后―打开就是李青萍的那幅画,文章是“再读” “再论”。那就是前面还有―篇,但没有找到,讲了80年代他们怎么发掘李青萍的所谓的失落的历史也好,出土文物也好,或者是一个被屏蔽那么多年的一个女画家,最早我们在上海的时候有过一阵子⋯⋯卢辅圣说过这个事情。徐龙森他收的那批画,然后在1997年搞的―场拍卖的时候,封面是肖海春的山水,封底就是李青萍的那张形式感很强、轮子的那张画。那时候在上海已经有人关注了。而且有一点波澜的,有很多人包括有人从台湾到上海来想找这批作品,就把这个问题搞复杂了,据我所知,今天上海美术馆能开这样一个展览、这样一个研讨会,我感到是要有勇气的,而且要有魄力的,因为她这个作品,她这个人可能有点争议。可能争议更大的是艺术作品,今天能使专家学者包括最早开发她的人一起来开这样一个研讨会,我感觉非常有必要,今天我仔细看展览的画,刚才苏老师也讲了这个话,印刷品的不足我们又一次地强烈感觉到了,这个原创的作品,印刷品是比不了的,必须亲身去站在它的面前好好去捉摸、欣赏、体会,然后才能感觉到这个作品有多么棒,尽管印得也不错,但跟真正的作品是没法比的。很多老师都讲到了关于怎么样加深研究整个发展脉络、轨迹,怎么样一步步要加深她的发掘,湖北的很多学者、专家、批评家,这个里面讲到陈坚女士、张之先先生,这里面我都看到了,我感觉他们这种精神是非常好的。这是一个起步,但这个起步离现在已经有二三十年了,我感到这个时间是耽搁不起的。

另外我举个小小的例子,我上个星期在武夷山,武夷山里有一个撤时暴动的,红色旅游的一个点。我去看了那个陈列馆,看到有一个人是上海艺专毕业的人,叫林夫,是个青年木刻家,从集中营逃出来以后,暴动时牺牲了,这个是他们宣传部跟我说你到上海找找看,因为在我们这牺牲的,我们想调查一下,怎么给他宣传。这是个例子,还有个例子他跟我说,都在崇安工作过两年,你是上海人你知道吧,我说我不知道。现在杨克样是96岁了,韶克斌是92岁,如果再有二十年,刚才我就在想,因为湖北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时间是不等人的,如果我们让他写在崇安工作的经历,木刻社,木刻用品的合作社,这种史料如果不抓紧的话,将后悔莫及,刚卢辅圣老师讲了,很有道理。我感受强烈的一个是抽象性,一个是精神性,我感觉她的抽象性在80年代不是一蹴而就的,她肯定是有发展脉络的,她是到最后觉得要表达的东西用具象的不足以表达,她是自然而然很自由的、带有必然性的结果,我是这样看的,但是没有史料来支撑我的这个看法。我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罢了,但是我就感觉她这种抽象性如果是在很早的时候,因为她在新华艺专的时候,不管以前是中国美院的一八艺社啊,上海的巨然社,实际都没有纯抽象的东西,抽象艺术是从吴大羽开始起来的,然后一大批人跟进的,都是各自为战的,默默的,再朝前面走,实际上,我们找不到一些纯抽象的东西,但是李青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这是很需要挖掘的,今天看到的作品还是多样的,还不是一贯制的,当然其中有很强烈的抽象语言,但如果找到她前面的渊源,可能我们中国抽象艺术的历史不说改写,也有很大的改动,我感觉这一点是不容忽视的,研究的重要性。现在上海美术馆在搞这个展览、研讨会,我建议要把这个工作再进一步扎实地搞下去,趁现在人还在。当然李先生已经走了,但是很多人,包括鲁虹手里还有东西的,把这些东西转化成一个研究的文章,还是有一个转换的过程的。

另外,我感觉到了她的精神性。刚很多老师已经说了这问题。怎么样是―种生命的轨迹,一种张力的自然流露,一种纯艺术,艺术本源的呈现,探讨的是一种精神性的东西。因为她有过非常系统的训练,以前在武昌美专,后面的新华艺专,一些大师培养她,她最早的风景画特色不多,没有她自己的特色,跟老师的东西比较接近。她以后的东西我感到有强烈的精神的喷发,一种爆发。刚邵老师也讲到了,喷发的词汇,我感到很好,它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呈现、流泻,跟我们前几年讲的精神性我感觉是有区别的,她的精神性是一种主观的流泻、喷发,而我们前几年讲的精神性更多的是一种客观性的塑造,而我感到她是主观的,我们强调的是更主观的,所以刚才邓平祥讲到抽象语言的问题,我有同感,可能这是一种境界,不是语言的境界,是一种修养的境界,是―种精神的境界,到了一定层面的时候,抽象艺术就会多起来,我感觉这是不是一个方程式,一个规律还不敢说,这是一个很值得重视的现象,所以我感觉今天这个会,尤其是今天的展览,看到那么多在座的为这个事的发掘,这里面有很多阻力是可以理解的。中午我和李先生也交谈这个事情,他也说这里面他也有很大压力,不是一帆风顺的、很简单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多年,从2003年到2008年,这是要有胆识的,很不容易的。谢谢大家。

尚辉:下面我们请苏笑柏老师发言。

苏笑柏(旅德著名艺术家):在这讲几点啊。很感动能够参加这样一个会。李青萍本人作为艺术家,作为艺术作品是毫无疑问的,我认为是没有任何争议的,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作品。她的作品集中起来也好,零散的也好,我认为是博物馆级的水平,集中起来展览也好,零散的在各个博物馆里也好,都是十分有价值的,这是第一点。李青萍的艺术对于艺术史并没有是很大的超越或是拖后,这倒没有。她是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良心的艺术家在她的创作过程当中出现的很精彩的艺术作品,为什么大家谈到李青萍的艺术还这么激动呢,我觉得是和她的人有关系,她是生活在―个非常不正常的社会状况下,―个很“正常”的艺术家应该产生的作品。从大的角度来讲,她在―个不允许艺术家创作的社会状况下,她做到了,这一点是非常值得尊敬的。然后关于这个展览,我觉得唯一的遗憾我想说一下。

实际上,最幸运的是鲁虹、鲁慕迅你们到李青萍家里去看她的原作,几十张上百张,你们肯定从床的这一头跳到那一头,我也到过这种大师的工作室看他们的原作,这些原作在一个很自然的状况下看到。我们今天看的这个展览,我看了下,我实际上没有看到原作,所有的画都在玻璃后面。当然为了保护,但实际上这是非常不符合展览的一个状况,好的作品如果是油画的话应该是去掉玻璃框,想别的办法。我们国家经济好起来了嘛,有钱了嘛,我们的展览不一定仅仅在一个群众艺术馆展览,博物馆级的应希望能够看到原作,我今天带着老花眼镜看的玻璃,非常羡慕你能够在她的工作室里面看她的人,看她的原作。我要讲的就是这些。

尚辉:好,谢谢。我们请上海文化雕塑院刘曼文讲话。

刘曼文(上海油画雕塑院):其实我今天是来听的,因为有机会听这么多专家、学者在前面对李青萍先生的艺术作品做这么全面的介绍和讨论,我觉得这机会是很难得的。

没有很好的条件,也没有很好的材料,在她的作品当中也能看得出来画布和材料都是很低质量的。但是我觉得对于她最后作品传达出来的这种激情和感动人的这方面是没有影响的。我想了一下,如果我用这样的材料,有这样的环境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画下去。所以在这里,大家都在强调材料对于作品最后体现出来的效果的重要性。我们看到的,其实最后能够真正感动人的这些都没有那么重要,最后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的内心的表达。我觉得她的作品体现出来的这种精神性和品质,已经远远超过了时代和性别。我也并不觉得她的作品有多新或者有多旧,或者是表现了什么时代特征,或者是带有什么目的性,这些我都看不到,我看到的只是她火热的激情。所以刚才我听李向阳馆长先生讲她很喜欢红颜色,那就是说她虽然命运坎坷,但是她对生命的一种热烈的追求已经完全把她这种命运的坎坷都淡化了。所以她命运坎坷还能那么长寿我很敬重。今天也听到这么多学者对她的分析,更得到了很多知识。她的作品呢,也不是这么短时间我就能读得透、读得懂。她给观众留下的这种想象的空间和理解的空间也很深,我应该慢慢地回去再去想、再去看、再去感受。我想真诚也最重要,能放下一切利益,能真正地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我觉得应该是最重要的。

尚辉:下面我们请傅军,这是上海油画雕塑院的专门做史学研究的年轻学者。

傅军(上海油画雕塑院):(各位)前辈和嘉宾,其实今天的很多老师和前辈是应邀出席的,我是主动要求来的,从卢缓那边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个我是想补上这一课,我是听到过很多的关于李青萍的,但是真正在美术史,在书本或者教科本中她还没有列入,所以说对于研究艺术史的我今天必须补上这一课。今天我带着一个很虔诚的心情,刚好今天中国美术界最权威的批评家、理论家还有包括我的导师都在,所以我的第一个愿望得以实现。

另一方面,我想说两个感受,最近我刚好连续三天参加了三个女性艺术展,前面两个是群展,都是当代女性的。李青萍先生可以说是第一代的现代女性艺术家吧,所以我的思维惯性会比较多的从女性艺术家这样一个层面来解读她。我的感受是,可能李青萍先生她这个很典型的个案可以修正我们对女性艺术家的传统的观念。比如说女性是阴柔的、比如说是脆弱的。我阅读过陶先生很多的文章,他分析了很多中国现代女性艺术家里面最终都没有坚守下来,这是非常遗憾的。我觉得可能有时候是制度的层面,也有女性自身的局限性。但是李青萍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个案,就是她坚持了下来。我觉得现代的女性,可能由于意识形态是一个方面,很多来自于自身的局限性。她们因为家庭,因为婚姻,因为子女最终放弃了,但是她们是很有才华的。李青萍她拒绝了婚姻,她已经超越了这个层面。

另一方面,她最终坚守下来,她又超越了政治意识形态这个层面,所以我非常赞同刘曼文刚才说的,我觉得真正的艺术家是超越性别的,真正优秀的艺术作品也是超越性别的。第二点,我想说的是还有一个时代性,真正的艺术它是超越时代的。我们可能觉得在那个时代她经受了意识形态的迫害,但是当下的艺术家同样面对着考验,比如说商业,比如说市场,比如说资本。如果真正要想成为纯粹意义上的艺术家,或是真的要创作出伟大的艺术作品来,他必须也超越。他只能是自己的主人,自主性方面,如果能够坚守住,如果能够把握住,才能够创作出优秀的作品,而最终他才能进入艺术史。尽管,像李青萍女士,可能我们晚到了三十年、五十年,但终有―天,艺术史会给她―个应有的地位。就简单说这两点。

尚辉:谢谢。卢缓,你来说一下。卢缓为这次展览前前后后做了许多策展的工作,她也是去年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论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下面请发言。

卢缓(上海美术馆典藏二部学术部):谢谢尚辉老师,我觉得我很幸运能够参加这样的一次活动,因为前辈们都做了太多的工作,那我做一些小事情也是我对李青萍艺术一种感动的驱使吧。我最早听说李青萍也是时间比较短的,因为之前我的一个师姐也是做李青萍的研究,也是范迪安老师的一个研究生,当时我们就一起讨论之后,她也去拜访了好多老师,包括尚辉老师、鲁虹老师。然后我们渐渐开始对李青萍有一定的认识。

我非常同意刚才傅军说的意见,我们对这样的一个作为女性的艺术家能够这样执着坚守,尤其是对艺术的这种理解,包括这种执着,还有这种完全沉浸在艺术中的一种状态,我是非常敬佩的。她这样的一种难能可贵,是比男性艺术家更加值得我们现在来进行追思的。我觉得这一点是站在现在的角度,尤其作为一个后辈、作为一个年轻人来说是最值得我们去学习的。这是一点。

第二点就是,我们对于中国抽象艺术的一点认识,也包括对抽象艺术一直到现在的研究,我觉得还是很肤浅的。李青萍老师留下的这么多很宝贵的艺术作品,她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也就是抽象艺术早期引进中国以来,我们怎么看待的。因为现在在从事抽象艺术的艺术家他们接受的层面,其实我觉得是和民国时代有一段割离得很严重的,也包括她们现在研究的主要是来自西方或者是对当代的艺术作品的考察。我觉得李青萍向我们展现了在民国时候,当时的那一代艺术家,他们是怎么来研究的,包括他们学习了什么东西。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可贵的,我想说这两点,谢谢。

尚辉:下面我们请李青萍的养女——李美壁讲一讲。

李美壁(李青萍养女):因为自己太平民、太渺小,所以请专家、大家们原谅我拿稿念,我的心都跳出来啦。我没见过这个场面,因为很难能可贵地见到这些顶级的专家们、老师们,所以我就照着念吧。

尊敬的上海美术馆领导、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在我们老人去世四周年之际,李青萍画展终于成功举办了,这与上海美术馆领导的重视、各位来宾和大家的关心是分不开的。作为李青萍的家属我再次向各位来宾、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李青萍于1931年到1937年期间就读于武昌美术专科学校和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曾师从于戴敏琪、唐义精、汪亚尘、周碧初、吴恒勤、张振铎、印度画师沙都那萨。在她73年的艺术生涯当中,曾在国内外举办了50多次画展和艺展,受到徐悲鸿、刘海粟、齐白石等艺术大师的赞许。但李青萍没有沾沾自喜,止步不前,而是把导师和大师的教诲和鼓励化作前进的功力。即便是在遭受迫害的30多年里,尽管家徒四壁,买水拾荒,心中仍燃烧着艺术的火焰,因此才有平反昭雪之后20年的艺术春天。

李青萍从青年时代起就立志于献身艺术,舍弃了爱情、婚姻、家庭,她曾说:“人生是漫长而又短暂的,生活中充满着酸甜苦辣,还有丰富多彩。然而对于我来说,我有画笔与我相随,除了绘画,此生别无他求。”可以说,她毕生追求绘画的至高境界,走自主创新的道路,成为了李青萍生命中的唯一。由于岁月的沧桑、社会的动荡、以及她老人家洒脱不羁的性格和保管不善等原因,李青萍前半生的作品和在南洋出版的青萍画集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了,这不能不说是李青萍艺术中的重大遗憾,给各位专家们研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相信这次作品能为大家认识李青萍的艺术带来一定的参考价值。最后再次对上海美术馆领导,特别是李磊馆长,我是抱着希望的,以后还能够办一个更全面的、更像样的画展,我们期待着。包括美术馆所有工作人员的辛苦,还包括诸位顶级的大家、老师,还千里迢迢,特别是上海的这些,能够在万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李青萍的画展,来参加研讨会,提出了很多宝贵的意见。作为她的家属,对你们的辛勤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

尚辉:今天由于时间的原因,我们在短短的近4个小时之内,有近20位专家学者发言,我们对李青萍进行了一些生平史料的补充,对李青萍的一些我们展览中没有看到的作品,特别是80年代的作品,进行了一些演示,让我们能够更全面地了解李青萍的生平轨迹和创作历程。时间很短,但是我认为这个会开得还是非常成功的。特别是对李青萍的艺术进行了分析、评价和历史的定位,认为她画的是自己的真性情,没有带自己的假面具,特别是对20世纪后半叶中国现代美术的发展还是有一定的启示和积极的推动作用。我觉得这个研讨会对她的评价是非常中肯的,也是恰如其分的。

今天这个研讨会实际上是对李青萍研究的开始,也可以说是第一次比较正式地官方化地把李青萍推到中国美术史的前台来。我相信这样—个研讨会是能够不断引起美术史话题的一个研讨会,我在从事李青萍的一些史料的搜集,很可惜因为时间短没有放到这本画册的文集中去。比如大家刚才说的,我们看到的是她的抽象的作品或者是80年代中期的作品。那么从她毕业以后到她整个80年代这么―个时间的跨度,她的作品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没有办法去知道。实际上我们花了很多力气去寻找第一本画册,就是徐悲鸿帮她出的那一本画册,我想那本画册,是她在南洋的作品,是她在那个年代的―个很重要的历史的见证。可惜我们没有找到这本画册。她还同时出了一本游记,我想这本游记应该是记述她到南洋生活的经历。可惜这本书找了很多的图书馆,甚至新加坡的国家图书馆都去找过,也没有发现这本书。

不管怎么样,她留下了一些问题,需要我们去寻找。比如说她归国以后、从日本回来以后,这里面牵扯到很多的问题,比如说她在北京办的很多个展览、在天津办的展览、甚至在上海办的展览,展览的资料后来我找到了一些,所以我们这个画册中有两幅作品是1943年的作品,这个作品是没有问题,是从当时的报纸找到的。就是说从她毕业的作品,到她1943年的作品,一直到她80年代初期的作品,我们几乎可以连接出一条线索。但是当时在40年代的时候,还有郭博川给她写的评论我也看到了,还有李青萍当时自己发表在报纸上的一些经历口述我也看到了,就是说这里有很多的史料,实际上这些史料牵扯到我们今天对李青萍的评价,牵扯到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呢,就是怎么样来看待日伪时期沦陷区美术发展的一个问题。这个不是空白,实际上我们可以翻很多的当时的报纸。我们现在宣传更多的我们写进历史的是抗战时期在大后方——解放区这些美术作品,我们都知道。但是在沦陷区的作品是个怎样的状态,这是一个美术史的空白。所以我们研究李青萍涉及我们对沦陷区美术发展史的一个评价问题。刚才说到的蒋兆和实际上也是这样。李青萍在北京办画展的时候,蒋兆和去看过,齐白石去看过,还有其他当时北京的很多的重要画家都去看过,因为我找到这个史料了,说明这个在当时还是活跃的。当时她是在另外一种很特别的政治氛围中形成的一种美术和文化的现象。那么牵扯到今天我们怎么去评价它的—个问题,实际上也就牵扯到对李青萍的评价。

所以我们今天是对李青萍研究的一个开始,会成为我们美术史学研究的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就是我刚才谈到的我们怎样来公正地评价那一段历史的问题。当然李青萍她健在的时候,我们会对她的人、她的生活方式、她的政治观点、她的艺术观点产生一些争议。她去世以后我们今天会对她的作品产生一些争议,包括今天我们没有听到其他方面的声音,但是在别的地方,我听到了。就说上海美术馆为什么迟迟没有办出来,确确实实有对她很多的议论。这个作品到底有没有艺术的价值,到底有多少艺术的价值。除此之外,李青萍去世以后,就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光上海有一个收藏家就收藏了一百件李青萍的伪作——造李青萍假的作品也非常地多。这对李青萍展览的举办,乃至于以后对李青萍作品全图的拼接我觉得都造成了—定的困难。这恰恰是美术史对她进行研究,形成一个新的话题的重要原因。那么好在我觉得上海美术馆今天能够举行这样—个展览,特别是举行这样一个学术研讨会,我相信会对美术史的研究、对李青萍的历史定位会起到积极作用。李馆长请你再说说。

李磊:再一次对大家表示感谢,尚先生今天晚上要赶回去,非常之辛苦。尚辉在编《美术杂志》的百忙当中,能够贡献—篇非常重要的论文,同时过来主持这个研讨会,他现在马上也要赶回北京去,这样—份心意吧,我觉得主要是各位老师觉得这个事情是对中国美术史进一步认识的一个蛮重要的一次会议。包括鲁虹老师昨天赶不过来,今天一早赶过来,然后明天又要赶回去,我想还是要表示态度——感谢大家,然后希望上海美术馆能够成为李青萍研究的一个平台。

上海美术馆的典藏部在具体牵头这个工作,从美术馆这个角度无非是一个是占有史料,第二个是进行研究。这个研究不光是美术馆自己的研究,刚才潘老师,我觉得就说得非常好,很多研究的课题,可以上海美术馆和我们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乃至一些研究生一起来设定一些课题,共同进行研究。因为取得的成果不是哪个个人的,这是社会共享的,我们国家的文化积累起来,就是整个国家的文化的发展和繁荣。所以在这里也有很多老师表示愿意贡献他们的史料和资料。我想有些具体的史料很珍贵,能够由国家典藏、收藏和保管,当然是最好。如果没有这个条件的话,没问题,我们以后通过数字化的方式,把它拍摄下来,拍摄下来以后呢,也不是就锁到上海美术馆了,而是它还是为大家提供一个平台,如果需要有研究、要出版,可以把它调用出来。把一个个人保藏的文化财富变成一个社会拥有的文化财富,能够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那么上海美术馆愿意为大家提供平台、提供服务。再一次感谢大家。

注释:

① 当时“极左”政策的执行者,先是文化馆的馆长,后来又到了文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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