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背后的故事:北京塑料三厂的秋山仙逸图》 综合媒材装置(磨砂玻璃后的各种材料及装置) 340cm×1680m 2004—2016年
徐冰的《背后的故事》:废弃物与古典之不可思议的并显
Xu Bing’ S Background Story: Marvelous Coordinate Show of Wastes and Classical
推介人:夏可君 RECOMMENDER: XIA KEJUN
现代性乃是对残剩之物的发现,现代性就是要去发现新的存在物:多余与残剩之物(Remains),如何让残剩之物可以保持(Remaining)为残剩的,还具有永恒感?这正是现代性审美的根本疑难!
不再可能有一个完整的古典时代的整体观,也不可能以破碎之物重构新的整体,对于整体的记忆也不可能重新直接地恢复,需要在现代性的灾变经验中,使破碎与残剩更为触目,但又有着拯救记忆的唤醒。
但如何可以做到?徐冰的方式是收集垃圾,如同本雅明所遇到的问题:如何通过发达资本主义时代巴黎街头的拾垃圾者的形象重新发现新的诗意光晕(Aura)?西方文化对于垃圾或者剩余物的处理方式,要么是暴力的遗忘(大屠杀把生命处理为剩余的赤裸生命,如同阿甘本的分析),要么是贫穷艺术的极简处理(过于社会批评却无法提供救赎)。但是,中国文化的光晕是与自然的生长性内在关联的,如何让自然以双重的面目实现?既要有着破碎感,又要有着永恒的生长性?
这是徐冰的手艺:一方面,是彻底暴露现代性的垃圾物与剩余状态,使之聚集起来,让残剩多余的转变为丰盈的(Surplus),汉语的剩余与多余,也可以是盈余与丰盈(Sur-plus),可以巧妙地反转,需要的是顿悟的机智,徐冰从不缺乏这个,之前的《本来无一物》就是禅意最好的体现,而《凤凰》最能体现出把垃圾废弃之物“升华”为壮观华美记忆的凤凰,这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逆转,是对文化记忆的重塑;另一方面,则是如何让垃圾之物得以掩藏,使之激发出新的色晕或者光晕?垃圾还是垃圾,但是经过艺术家材质触感与视觉上的转换后,使之生成为有着山水优美与壮美记忆的绘画。
徐冰的《背后的故事》:一块毛玻璃区分开二者,从外面直接看,似乎是一幅古代的山水画,甚至是青绿山水画——但根本没有绘画,从玻璃的背面看,却是一些垃圾袋,一些寻常物或者现成品,再经过染色处理,把二者不可思议地结合起来。正面看是一幅绘画,反面看是一些现成品垃圾袋等等,这是现成品与绘画的结合,以装置的方式结合,也许绘画性——过少了,或者说二者之间的微妙过渡需要更为虚薄化?但这种并置已经带来了惊讶!
让废弃之物在另一面,即事物的背后隐藏着,显现的却是古典山水画的文化记忆,并且一旦观众发现,得以反省自己的错觉。让剩余物与盈余感同时并存,这是徐冰对古典山水画的独特处理,比如对大英博物馆的王时敏作于1654年的山水画长卷的重新“复制”,对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再造,就是通过就地取材,从不同角落找来废弃物,比如旧报纸,以及从植物园找来干枯树枝与树叶、垃圾袋等等。当然,徐冰还要反复比较,看究竟哪一种植物更为传神,然后小心翼翼将之用透明胶布固定在毛玻璃背后,通过一层毛玻璃的间距地巧妙调控,带来意想不到的虚实效果:距离近,则形象清晰;距离远,则形象模糊;而模糊的效果宛若中国水墨画在宣纸上的晕染,水气氤氲,风景的灵魂似乎就在光影间跳跃,重新焕发出山水的灵韵与神性。但其实,一旦观众走向作品背面,才发现优美的画面竟是最常见的破烂儿所构成。
徐冰如此的处理,与当代水墨的实验相通,放弃笔墨技术,经过再变与解构的经验后,再次重现自然的色晕与惊讶。
徐冰《背后的故事:江山万里图》 综合媒材装置(磨砂玻璃后的各种材料及装置) 150cm×930cm 2004—2016年
徐冰《背后的故事:江山万里图》 综合媒材装置(磨砂玻璃后的各种材料及装置) 150cm×930cm 2004—2016年
徐冰《背后的故事:北京塑料三厂的秋山仙逸图》 综合媒材装置(磨砂玻璃后的各种材料及装置) 340cm×1680m 2004—2016年
本文发表于《美术文献》2016年第1-2期 总第111-112期